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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的鄂尔多斯情缘

1999-10-05 来源:光明日报 张莹 我有话说

1999年母亲生日那天,白发的父亲用那双布满青筋的手为母亲点燃了六十二株生日蜡烛,冉冉升起的烛光映红了双亲那慈祥而饱经沧桑的脸,我们一起为母亲唱起了生日歌,为操劳一生的母亲祝福,母亲欣慰地笑了,看着燃烧生命烈焰的烛光,听着激荡晚辈情怀的歌声,把母亲——一位扎根于鄂尔多斯四十四年的天津知青的记忆启封了……

1956年,出身在天津市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的母亲,响应党的号召,怀着青春的梦想,舍弃了那可以大写而特写青春岁月的繁华城市,告别了充满温馨与爱的家庭,加入了支边青年的队伍的短训,从树林召乘着作为交通工具的辘辘车走了三天,终于来到工作单位——达旗乌兰乡供销社。

这里没有想象中一望无际的大草原,也没有“风吹草低见牛羊”的风景线。满眼的破房烂屋,绵延的库布其沙漠被肆虐的狂风卷起,发出呼呼的吼声。饮食习惯的差异使母亲胃病时常发作,即使是当地人上待客人的美食——羊肉、烩菜、小米饭,母亲也难以下咽……

母亲想家了,在那低矮的土巢小屋子里,借一缕煤油灯光,对着小小的日记,蘸着泪水抒写着自己的静夜思。

母亲常说,人在困难时得到帮助是永生难忘的,母亲的记忆里刻着这样一件事:一位老导拿来一小罐咸菜,让母亲独享,并令食堂给母亲专供馒头,直到习惯为止,在那个凭票证供应粮食的年代,食堂每隔几天才能吃上一顿面食,每天吃馒头是相当奢侈了,乡亲们闻讯也争先恐后地端来了换盐买酱的鸡蛋……

母亲是位要强的女人,无论组织让她干什么工作,她都刻苦钻研,样样在行,业余时间办起文化班,义务担当小教员,同事们成了她的学生,乡亲们更是喜欢佩服这个大城市来的俊俏姑娘。

三年自然灾害期间,家家缺粮少米,随着小生命们的诞生,母亲肩上的担子更重了,生活更艰辛了。但岁月没有因艰难而止步,寒来暑往,母亲在苦熬和忙碌中忘却了一切……乡亲们家的小伙子结婚,母亲把自己省下的布票给他;谁家的姑娘相亲,母亲要把外婆寄给她的新衣服给她们穿……

长时间超负荷的劳作,营养不良的母亲身体被拖垮了,一场大病差点使我们失去母亲。我们哭了;父亲这位刚毅的男子汉也愧疚落泪;年迈的爷爷更是泣不成声;乡亲们祈求上苍;老母亲在旗医院一住就是半年多,十三岁的大哥承担起全部家务,我与二位哥哥同时失学,五岁的弟弟也只好寄住在亲戚家。

后来,母亲谈起这些总是热泪充盈,觉得有愧于儿女,其实母亲对我们要求是极严格的,常常教导我们多学知识,多学本领,成就事业;教育我们必须正正派派做人,规规矩矩走路。

青春靓丽的母亲就这样与鄂尔多斯结下了不解情缘,记得年少时,我总是傻乎乎地问母亲:“妈妈,您为什么要来这里,为什么不把我生在大城市。”母亲笑着刮我的鼻子说着我似懂非懂的话:“妈妈到这是党的召唤,时代的安排,你懂吗?假如我在大城市,那会有你吗?”后来母亲有两次回津工作机会都被她放弃了。刚到内蒙不久,接到外婆寄来的天津铁路学校录取通知书,生性倔强的母亲不想在自己无所成就的时候就回去。如果不放弃这个机会,母亲将是一名铁路中专毕业生。

一九六○年,许多支边青年返城了,回到天津“坐月子”的母亲依然没有动摇,大哥的出生给外公全家带来欢乐,外公又一次要母亲回津工作,并答应连父亲一起调津。最后年迈的外公外婆只得含泪把母亲和大哥送上西去的列车。外公、外婆的心在鄂尔多斯永远多了一丝牵挂,母亲也为不能在外公外婆身边尽孝多了一份遗憾。

有几次,母亲得知外公、外婆有病,偷偷地抹去一把眼泪,寄上土特产,带去了一声声问候及未能尽孝的愧疚。

岁月如梭,转眼四十四个年头过去了,我童年记忆里端庄漂亮的母亲苍老了,当母亲与父亲相挽走在达拉特宽敞的柏油路上,领略着微风轻抚树影送来的凉爽,望着林立的高楼,总要感慨万千。但是我要对妈妈说:“妈妈,您在鄂尔多斯人心中永远年轻!”

(此文获金奖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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